自述

兀坐如禅定，空斋日又斜。游蜂窥砚水，斗雀落庭花。

世事随风马，年光赴壑蛇。惟应倚脩竹，高咏答韶华。

长安六月三伏始，主人门对御河水。御河流水声潺潺，玉泉奔赴城西湾。

是日都人看洗象，立马万骑车千辆。曼延蹴鞠罗岸旁，吹角鸣钲沸川上。

满堂宾客何从容，棋局未了酒不空。日中报道象奴出，至尊朝罢明光宫。

魋形诡貌三十六，一一骑就深潭浴。云起乍疑龙蜿蜒，湍回更与人翻覆。

须臾小吏前推排，将军拔营群象回。就中一象行踯躅，齿毛脱落颜摧颓。

长者谓余岂解事，此物经今不知岁。闻说先朝万历初，贡车远自扶南至。

中更四帝时太平，一朝闯贼残神京。忍死不食三品料，俯首泪下声哀鸣。

沧桑变换忽尘梦，勉强逐队留残生。茫茫旧事君莫说，劝君且饮杯中物。

阿閤梧桐第一枝，朝阳快睹凤鸣时。西江才学推虞集，北斗声名仰退之。

直道敢抛君子志，中情还有正人知。青青谁似霜台柏，耸壑昂霄更有期。

千峰路盘尽，林寺昔何名。步步入山影，房房闻水声。

多年人迹断，残照石阴清。自可求居止，安闲过此生。

孤燕池塘飞，衔泥为门户。生与鸠雀群，智勇限毛羽。

忽闻天北雁，南鸣过湘浦。岂无千里风，身微力难举。

以此凄然悲，上下千万古。贤哲有知否，契合多艰苦。

吾世有斯人，天地非莽卤。

晓出白下门，东山耸孱颜。

脱身廛市中，办此一日闲。

西风忽凛冽，秋容著坚顽。

烟树小摇落，寒云起斓斑。

但惊节物变，敢辞登陟艰。

诸峰互崭绝，落势相回环。

盘固建康城，俨若呵神奸。

造化钟英灵，尽压东南山。

厚疑接坤轴，高欲窥帝关。

太平严梵刹，华屋罗千间。

向来劫烧灰，旧观初未还。

象教岂易灭，佛力不可扳。

风雷运梁栋，斤斧勤输般。

会见落成日，千门响铜环。

山僧肯分甘，我亦诛茅菅。

人生少会心，胜处天所悭。

归鞯理残照，欲去仍跻攀。

后会倘可约，此兴殊未阑。

只恐俗士驾，频来遭底讪。

哦诗记幽讨，賸语君其删。